第五百零六章 忆曾经【二】

没有人是天生的没心没肺，落云观被血洗，家人被屠戮一空，沈书心中怎能无痛，没有恨意，没有去复仇的念头？

但天生的废脉，终究是让曾经的他从斗志昂扬，不甘命运，到了最终用终日饮酒，沉迷青楼，流连于美色来麻痹自己。

“其实过去我挺恨你的，不但是我，沈华飞他们应该也一样。因为姜老最疼你，什么东西都愿意给你，仅有的修炼资源也都给你。”

沈琳琳哽咽的说着，“但是后来等我们张大就不恨了。你背负的太多，比我们所有人都多，但老天给你的却太少。”

沈书笑了笑，给她擦去眼角的泪水，他清楚她话中的意思。小孩子都需要关爱，不管在何时何地都一样。

而沈琳琳他们都是孤儿，能给予他们关怀的只有姜老，在他们的眼中，姜老就是亲人。但这个亲人，却独爱沈书。

事实上，换做沈书自己遇到这种情况，都会不舒服。‘’

但……

“都过去了……现在的落云观会越来越强，终究一日，曾经的血海深仇，我都会拿回来，让他们血债血还。”

沈琳琳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般哽咽的“恩”了一声，然后便扑在他的怀中，悄声的抽泣起来，沈书心疼，却做不了太多，只能拍着她的背，轻声安慰。

他们相依为命，不论过去还是现在其实都一样。若是有一天突然少了一人，会很难受很难受。所以沈书清楚，姜老的离开让沈琳琳他们都接受不了。

特别是沈琳琳，作为唯一情感细腻的女生，受到的伤害是沈书他们几人中最深的一个。而这种伤害，是持久且近乎不会消失的，乃至随着时间过去，会越发的痛苦。

当你看到没有呈水的茶杯，看到满是落叶却无人清扫的院落，看到熟悉的屋子少了一道身影……乃至一阵风吹来，一阵熟悉的饭菜味道在鼻子尖弥漫开来，你回头却发现厨房没有了那道熟悉的身影。

那种心底空落落的感觉，让即便是铁打的男人都会红了眼眶。

或许是哭累了，沈琳琳便趴在沈书肩头，低声说道：“有时候我会想到回到过去，但是回不去了，梦中都不行，因为我们的境界让我们不需要睡眠，也无法睡眠。”

“……”沈书身体一僵，面上说不出是笑还是哭，只觉心脏像是被人开了一枪，说不出的疼。他轻轻的吸了一口气，笑道：“不，睡一觉，一切都会好的……”

沈书捧着沈琳琳的俏脸，不容她说话，只是轻声道：“看着我的眼睛。”漆黑的瞳孔变的深邃如夜空的星团，充满了吸引力，沈琳琳看着，不过几个呼吸，就发觉到自己的脑海越发的昏沉……

小心的将陷入沉睡的沈琳琳放在床榻上，沈书坐在床边，看着少女恬静光洁的脸颊，低头轻轻在她的额头吻了一口。

……

沈书很多时候都感觉到由衷的寂寞和孤独。

这种寂寞和孤独，来自与他的内心。因为他有很多秘密，而这些秘密都不能说给其他人听，只能独自承受。

但人是需要诉说，需要他人慰藉的生命。一些东西堆积在心中太久，便会变得抑郁，便会变得冷漠和绝情，便会变得乖张和不正常。

所以到了最后，那些活了很久的神圣们，大多数都极为不正常，近乎多是麻木不仁，视生命如草木，没有一丝一毫的朝气的性情。

这样的人生，这样的长生真的是有意义的吗？沈书曾经如此问过自己。他的内心告诉他，这不是他想要的。

假若只有他一人长生，曾经熟识的人尽皆死去了，亲人，爱人，家人，所有的人都死去了，那么即便他还活着，他也不会有丝毫的快乐，他将逐渐失去生命的七情六欲，成为像石头一样的存在。

幸运的是，他有着沈琳琳几人的陪伴。

所谓相依为命，便是相依相伴，沈琳琳他们离不开沈书，但沈书一样离不开他们，因为他们是沈书的精神支柱，给了沈书一个家。

一个有家的人，不管走多远心中都不会迷茫。倘若一个人无家，即便是永恒不死，其实也不过是无依无靠，受到诅咒无法死去的可怜人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