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章 第一次天启之战(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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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当年在北陆之时,我父亲也曾率部和穆如军对阵,那时这面穆如战旗的身后有数十员穆如家的名将和十万铁甲精骑。那时八部联军的骑兵也才不过八万,而且许多还连刀也没有一把,只拿着削尖的木棍。我父亲还没有开战,就已经知道必败,但他不能退后,因为退后没有活路,身后就是八部的牧场和居营,他要为我们的逃走争取时间。现在想起来……”硕风和叶对身边的诸将叹了一声,“那时我的父亲,就和现在的穆如寒江一样,抱着必死之心吧。他当年也是英雄啊,现在我却嫌他老了,笑他不敢来东陆争天下,或者是因为那时我太小,没有经历过那一战的缘故?”

十年前北陆那一战,穆如世家与端朝皇长子牧云寒率领骑兵大破八部联军,一路追杀八百里,八部军卒的尸首从银鹿川一直躺到怒马原,这一仗的血腥惨烈,所有经历过的老将说起来,都无法不体颤心摇。

“但现在,终于轮到穆如氏和牧云氏来做这样的英雄了。我就不信,什么样铁打的人,在面对我的大军时能不颤抖!”

他高举马鞭一挥,右金大军齐声狂啸,那声音连空中的飞鸟也震落了。

声浪扑向穆如寒江,他手中的巨旗在风中狂展着,像是风暴中的危桅。

这个时候,他们却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。

穆如寒江身后,无数旗帜正从地平线上升起。

18

天启城下,昀璁躺在牧云笙的怀中,她的脸如雪白的纸,只有一双眼睛灵动依旧。

“可惜啊,画中出现的大军,终是不能长久,吓得走右金一时,却很快就烟消云散了。”

她望着北方的大地,雾气在地上被风卷逐着,像是无数消散的战士灵魂。

“我有些恨我自己的命运,为什么要生在帝王家,这一点,也许是我和你相惜的原因吧。其实……我很小的时候,就知道了你,那时你在地上的宫殿中无忧无虑,我在地下的王朝中目睹亲族相残,终年不能有一天安睡。”

她缓缓地举起手,想触摸牧云笙的面颊,那苍白的手腕上,深深的伤口犹在,只是再滴不出一滴血来。

“从小长辈就说,这地上的万里山河,都是我们的,是姬氏的,是晟朝的,可是晟朝又是什么呢?三百年前不再有晟,三百年后也不再有端,数十年后就不会有你我,这么一想,又争什么呢?”

牧云笙咬住嘴唇:“可是你说服不了天下人,连你自己也说服不了。”

“是啊……我太累了,从那天你用剑指着我的一刻,我就明白,我不可能争这个天下。如果我死了,是不是就可以解脱了。大晟的复国梦,就随着我的逝去而消散吧。一个人的血,如果能换一个国家半刻的安宁,是不是也很值得?”

城墙之上,她的鲜血正被千年的墙砖贪婪吸去,变成褐色。百年之后,还有没有人能分辨出城墙上的这幅巨画,看不看得清那些怒吼的面容?

“有时候,半刻的时间,可以改变数千年。”牧云笙抬起头来,望着眼前奔涌的刀枪铁流,“如果一个人肯不惜生命,那么十万人也可以!”

19

穆如寒江看着身后涌来的诸侯大军。他们因为急速的行军,早就混杂在了一起,各色旗号,各色衣甲,只是同样的眼神,望着面前的右金大军。

“你们怎么来了?不夺天启城了?”他问着策马到身边的诸侯们。

“一支右金先锋军已经绕到城南了。那敌将真是嚣张,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这些右金人杀光。真奇怪,那个时候,每个人都在想,要是穆如寒江在这里多好。”商王陆颜上前大笑:“看着士兵们的脸,我就明白了,要是再驱着他们互相残杀,人心就失尽了,而且大家迟早全完蛋在右金人手里。所以全他娘的怪你,你这天杀的穆如寒江,你为什么不能跟着我们一齐夺玉玺抢天启城?偏要来显什么忠义,还一个人去挡右金军,你是傻子,我们还怎么当聪明人,现在我们要是不帮你,不要说世人,就连我们的手下士兵都会骂我们祖宗,怎么办?”

“忠义?”穆如寒江一声冷笑,“若是让我见到牧云皇族的,必尽数杀死。我守卫天启,只是为了我家族的荣耀,却并非为了他们。”

“真的?那么再告诉你一件事,未平皇帝已经来了。你要是想杀他,我现在就帮你。”

20

“我还有最后的一点血,”昀璁举起她的手,伸向天空,光芒刺得她眼中迷蒙一片,“你是否可以实现我的愿望?”

“帮你画一副画?”

“不,”昀璁摇摇头,她的眼睛晶莹闪亮,“我想……看到……你再把她画出来。”

牧云笙心中一痛,宛若当初雪野之处,她那一剑刺入胸中。他忘不了她那时的目光,迷惑、惶惘、还有仇恨。

她为何那样恨我?为何那样恨我?

他摇摇头,抱紧她:“我做不到。”

“真可惜啊……我真的……很想……看一看……你所说的……那么美丽的她……是什么样子……”

昀璁疲惫地闭上眼,不再说话。

21

硕风和叶催马上前,走近穆如寒江。

“穆如将军?”他挥鞭一指那诸侯的联军,“你就是准备用这支军队打败我么?”

“听说当年硕风殿下也曾参与银鹿川一战,却躲在羊肚下侥幸逃生,那日我父亲的大军没能斩草除根,今天便由我代为完成!”穆如寒江冷望着他。

硕风和叶不怒反笑:“哈哈哈哈……你知道我和你的区别在哪里?我知道只要活着,就终有希望,可你为了荣耀,却明知是必败之局,也宁死不肯退后。所以我会成为未来的帝王,而你——只会是一个让后人叹惋的英雄,死去的英雄。”

他拔马回阵,一句话如铁掷下:“我们各自回去整顿大军,三日后,天启北门外平原决战!”

22

穆如寒江回到城中,诸侯已经各占地安营,本来荒废的城市却突然满地灯火,恍然间又重回天朝盛世。穆如寒江穿行城中,想着当年自己在城中玩耍,心中感伤。他策马来到一处荒地,正奇怪自己为何前来这里,突然间想到,这荒地所在,正是过去的穆如世家府第。从前这个时候,这里本该是夜宴之时,灯火通明,好大家族,一片欢笑之声。有父母、叔伯、兄长,还有稚趣的弟妹……

他捏紧马缰,低头默默无声的落泪。

但他却不会让人看见他伤感哭泣,擦去泪痕,他径直纵马向前奔去。

夜色之中,一个巨大的影子渐渐升起,那是天启皇城展开在他的眼前。

皇城上却站满了士卒,一面巨大的“牧云”帝麾正飘扬着。穆如寒江有些惊讶,没有想到这种时境,牧云皇族竟还坚守着皇城。

忽然听城墙上有人喊:“是穆如将军吗?请稍等。”

一会儿,三百六十铜钉的皇城巨门缓缓开启,一骑者的身影,出现在城门间。

他孤骑缓缓向穆如寒江策马走来。于夜色中穆如寒江看不清他的面目。但他已然明白眼前的人是谁。

他还敢出城?穆如寒江按紧手中剑,心中想着:“杀不杀他?”

少年走近穆如寒江,单手缓缓抬高,手中握着一把宝剑。

“这把承影剑,曾由我的先祖交给你的先祖。那时大端开国之时,穆如与牧云两族一同打下江山,于是开国太祖将他随身宝剑交给穆如一族的先祖,约定永世兄弟相称,共享王朝,穆如世家掌天下一半兵权,若有违誓,即便是当朝皇帝,也可立斩此剑之下。”

穆如寒江心中热血博动,他当然记得此剑,那是穆如世家荣耀的象征,它不是天子赐剑,而是兄弟结盟的赠剑。而如今,这把剑只记录着阴谋、鲜血与背叛。

“我们先祖都在天上,我们的父亲也都已经死了,只剩下我们。”少年将那剑猛得抛向穆如寒江,“现在,用这把剑,决定两族最后的命运吧。”

穆如寒江接住承影剑的时候,少年也从腰间缓缓举起了他的佩剑,紧握住了剑柄。

穆如寒江将那剑身捏得紧紧,他的骨节格格的响着,几乎要在剑鞘上握出手印。

“那么,用这把剑,解除三百年的盟约吧,从现在起,穆如一族和牧云一族就是仇敌!不论用什么样的方法消灭对方,都不再是背叛。再不要谈什么可笑的兄弟情义,再不要什么虚伪的共享天下,这天下,最终只能有一个主人!”

少年只说了一个字:“好。”

他拔出剑来,将指在剑锋上轻弹,把一滴血珠弹向天空,消逝在夜色中。

穆如寒江也如法盟誓。三百年前的义负云天,终是化为烟云。

穆如寒江长长叹息一声:“如果我现在杀你不会使诸侯惊哗,我一定会做,但我没有这个把握,所以我们的恩怨,全在与右金这一战之后再算。”

少年点点头:“我知道,全天下都是穆如世家的仇敌,我并不是唯一一个。盟约已解,你要与我争战,有得是机会。”

穆如寒江转身拨马向来处走去,“我要去巡视联营了,三日后我出城决战,还请陛下紧紧守护城池。”

他行出几步,又勒马回头,扬起承影剑。

“最后还是要说,多谢你把这把剑还给我。因为,没有比用这把剑砍下未平皇帝的头颅对穆如世家更有意义的事情。”

23

几十万大军在天启城外修筑壕沟刺墙,为防右金军的骑兵冲击。

穆如寒江带着众将策马在各阵间巡视。却有士兵来报:“将军,那边树下有个疯姑娘,坐在干涸的河边,怎么也不走。”

穆如寒江纵马跃上坡来,对那树下的女子说:“姑娘,这里马上就要变战场了,你还是快些离开吧。”

那女子只是痴痴坐着,“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。”

年轻将军的心却被什么击了一下。

当初也是在这里,河畔夕阳,那个女孩轻轻的说:“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。”

那时年少的他,自信能够保护着这女孩,也自信能战胜世上所有的事情。

可是许多年过去,他没有能实现承诺,他离开了这女孩,离开了天启,他连自己的家族都无法保护。

“苏语凝……”他轻声的喊出了她的名字。

24

“这些人能抵挡牧云栾的铁甲大军么?”逆着夕照,她的长发映出乌金般的光泽,在这即将成为十万人战场的血色天地中,这是唯一柔软的颜色。

“或许是不能的,但再也没有了退后的余地。”那年轻将军说。黄沙在天际一抹抹地扬起,使苍日暗淡无光。数万人正在他面前的旷野中挥汗工作,挖掘坑壕,布置营阵。

“这场战争是为了谁?为了天下的兴亡?还是穆如家与牧云家的仇恨?”女子轻轻抚摸着他那匹血红色的战马。

“不,不为了天下,”他握紧拳头,“只为了我的父亲,我的家族。”

“所以上万人就将死去,只为荣耀?”

“只为荣耀……”他转头望着她,眼中映着天际的绯红,“这还不够吗?你终究是女子,不懂得男人。”

“可是当年那耻辱,并不是他们的。而那将属于胜利者的荣耀,也与战死者无关。”女子的声音颤抖着。

他却忽然大笑了起来:“是的,无数人死去,死法各不相同,有的从来不会被人记住,也不知为什么而死;但有些人,他们永远是为了胜利而死去,在战斗中死去。我的家族的每一个男子,都是这样死去的,穆如家的人可以这样做,其他人为什么不行?”

“他们跟随你,是相信你能带他们取得胜利,因为你在天启城下的一战成名,因为你的家族那几乎战不无胜的神话……但穆如世家当年的铁骑已不复存在了,而且……穆如家输掉的唯一一仗,就是败在牧云栾的手中……”

“那是因为当年我父亲和叔父们没有从北陆带回他们的铁骑。”穆如寒江道,“他们刚把反叛的瀚北八部杀得溃不成军,牧云栾就借这个机会起兵。北陆战事未平,穆如铁骑无法抽身,我父亲和叔父们只好仅带了数十骑横越近万里来到西南宛州。那时宛州已尽入牧云栾之手,王军已连败数役,士气全无,我父叔只分到数万匆匆征召的老弱新兵,手下又都是遇敌胆怯、一心内斗的东陆文将们。输了那一仗,是我父亲至死都无法舒吐的屈气。”

穆如寒江长吸一口气,远望天际,记忆又回到了少年时的岁月,一切宛如冰刀刻入骨间。“在被流放殇州时,每个夜晚,父亲在冰上刻出宛州的地图,默默指划……他还在不甘于那一仗。可他那时只有几万老弱啊,纵然是战神也不可能取胜的。”他叹息着,“只有四十岁,他的鬓发就已经白了。叔父们常在饮酒后不服气地大骂,说假如当时有穆如铁骑在,哪怕只有一半,也可以踏平宛州。可父亲总是摆摆手让他们不要说了,他不想再听到‘穆如铁骑’这四个字,他的心太痛了,二十年的心血,日夜磨练,以为打造了一支可以纵横天下的铁军,却不是被毁在战场上。”

穆如寒江怆然地笑着:“原来人再刚强,军再悍勇,总是不如时运轻轻地拨弄。他不信命,却偏偏命运要这样磨折他,给他明知不可能取胜却不能退后的一仗。”

他不再说话,只将目光转过,仰视着身边那面两丈高的大旗,“穆如”两个大字正猎猎而舞。

“可是你今天,难道不也是要打一场明知不能取胜却不能退后的战争么?”女子走近他,轻轻拍去他披风上的灰尘,“只因为父辈的不甘,只因为你是这个姓氏的最后一人?”

“如果你死了,世上就再没有穆如家的传人了……”她的手指触到了他冰冷的铁甲,像是被咬了般地惊收回来。

“穆如这个姓氏,是因为胜利而存在的。”他猛地翻身上马,“如果没有了胜利,这两个字就将蒙染在尘灰之下。如果要我像那许多人一样沉默地苟活一生,我宁愿死在刀剑铮鸣的战场上。”

他回头望着女子:“苏语凝,我小时候答应过你,有我在,就会保护你。但是现在,我能保护你的最好方法,就是让你远离我的身边,远离男人们的战场。这里有你永远无法理解的光荣、信诺与愚执,有着永远明知不该去做却必须去做的事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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