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55章 青帝宝苑 北上计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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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半天的时间,季元在一直院子里来回走动,为接下来的决断伤神,但最终,他还是一咬牙:

“走!去找人。”

身边两个长随,季大立即跟上,季二犹豫了下,季元的视线已经转过来,季二给吓了一跳,却听季元道:“你,到城中给我送一封信。”

听到不必去见那位可畏可怖的人物,季二当真是出了一口长气,忙答应下来,生怕季元反悔,接了已经封存好的玉简,一溜烟儿地去了。

季元本来还有些将定未定的犹疑,可季二这么干脆地跑远了,他也不好再叫回来,跺了跺脚,大步出门。

不多时,他就来到九烟所居的旅舍之外,他已经不再犯什么踌躇,闷着头往里面走,却是正好与出来的一位修士打个擦肩。

交错而过的时候,他激灵灵打个寒颤,像是被一把锋利无匹的剑器切过脖颈,他猛吃一惊,回头看时,却见那一位已经停步,正微笑看过来。

“哎,彭执事。”

那位的装束甚是招眼,带甲披袍,腰系玉带,头上束冠,便如一位英武的将军,如此形象,季元一下子就认了出来。

这自然就是论剑轩、聚仙桥上十二正执事之一的“金瞳神将”彭索,步虚上阶的大高手。

据说若非这场突来的天地大劫,近日里已经要步入长生了。

也是因为这场劫数,此人受论剑轩派遣,到吴钩城来坐镇,充实城守剑堂的实力。

彭索金灿流火般的眼神,在季元面上一扫,很快便有所了悟:“季十九……你来找九烟?”

没想到被一眼看破了来意,季元尴尬之余,也知道,因为城外滩涂上的事情,九烟已经被城守剑堂盯上了。

吴钩主城内是严禁修士私斗的,海边滩涂的位置,算是擦了个边,大约是可计较,可不计较的程度。不过,以论剑轩的霸气,今日由彭索亲来九烟住处,显然,不是威胁,就是警告。

但从另一方面讲,也能看出其对九烟的重视。

季元还真没什么底气和彭索平等交流。

飞羽宗虽然也算是中型宗门里的佼佼者,却根本没有与论剑轩相提并论的资格;他这个“小含章法会”里的“第十九位英杰”,也远比不上几可为论剑轩独当一面的金瞳神将。

含含糊糊应了一声,他想着就此含混过去,可彭索却不放过他:

“季十九你是运送香料到此?”

“呃,正是。”

“飞羽宗一向守着吴钩城的规矩,又充实补益城中供应,我们自然是欢迎的,正因如此,也要谨慎,和那些惹是生非之辈,保持一些距离,自然也就少了是非。”

被彭索这么一说,季元差点儿掉头回去,但想到堆积在库房里的贵重香料,以及与之相关的,他的荣耀前程,只能是狠下心,装糊涂:

“彭执事说的是,不论如何,都要做正常生意,才不会出事。敝宗行事一向稳重谨慎,就是不敢砸了招牌。”

听他恭敬语气中暗藏的毛刺,彭索微微一笑,不生气,不多言,再一招呼,便迈步而去。

季元抹了把冷汗,事到如今,他更退缩不得,将袖中的帖子拿出来,走入大敞的客栈正门。

接下来,他很顺利就见到了九烟。

一见面,他就是将帖子送上:“大师远道而来,在下意欲略尽地主之谊,故而今晚在鸣剑楼上摆下宴席,请大师移步……”

九烟接了帖子,也不细看,随手摆在案几上,只笑道:“多年不见,季道友与当年大有不同。”

嘴上说着“道友”,那口气却是长辈一般,偏偏季元还觉得理所当然。当即便应声道:

“当初年少轻狂,行事多有狂悖之处,也是大师雅量,不予计较。”

他这心态,在当年的丰都城,简直是不可想象。

可不说九烟那神乎其技的香料提炼之法,也不说他与湛水澄的密切关系,只看海边滩涂,那两具死得凄惨、诡异的步虚修士尸身,就足以在修为、地位上碾压了他。

不到一天的功夫,吴钩城里那些耳目灵通之辈,都知道了,城里来了一个杀才,十息不到的时间,败杀两个步虚强者,且无论是城守剑堂,还是四海社,都摸不透其手法的根底。

彭索过来,不就是在某个层面上,认可了其实力吗?

修行界绝大多数时候,还是以实力为尊。

季元正要再吹捧几句,却听九烟语气清淡:“既然有了长进,就不用绕圈子了,那些酒宴之类,你为难,我也没兴趣,有什么事儿,直说就是。”

这话听在耳中,说不上多客气,但季元却是如蒙大赦,站起身来,一揖到地:

“请大师救我!”

季元这段时日,已经快被库房中积压的香料逼疯了,难得有一个倾述的机会,便哇啦哇啦说了一大通,里面废话、感慨当然不少,但总算是把事情差不多说清楚了。

说起来,此事也是他自找的。

数月前,天地大劫未起之时,他接到一件宗门任务,是要他押运一批贵重香料,到海龙城去,为不久后即将开启的海鸥墟做准备。

因为时间还算宽裕,季元又恰在一次突破的关口上,便将时间押后一些,想等到突破之后,再起程不迟。

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情,可老天爷就是和他过不去,这么一押后,恰好就碰上了天地大劫。

这也就罢了,香料本不是什么大件的东西,往储物指环里一扔就是,任他天打雷劈,火烧水淹,也是不惧。

可好死不死的,香料之中,有一部分是要保持活性,种植在特殊土壤中,随用随取的,无论如何都收不到储物法器中,就是这一部分,价值最高,也正是这一部分,逃不过天地大劫。

季元一行虽是百般维护,这一批香料植株却还是在一轮天火之下,被其火力浸染,污了根本。

香料的价值还在其次,最重要的是,这是涉及一条飞羽宗一直经营的重要关系,对方是因为看中了不老泉的环境优势,将香料寄种在飞羽宗药田中,这次本该是收获之时,如今都被劫火所污,三百年的功夫,眼看就要毁于一旦。

季元摊上这么一个倒霉事儿,尤其是前面还有主动押后时间的情节,可想而知,要担起怎样的责任。

他在宗门内的地位,很可能因为此事,而根本动摇。

余慈本没有当回事儿,听他这么一讲,也觉得棘手——不是他对季元的前程有多么关心,而是季元所提之事,与他所擅长的东西,其实不怎么搭界。

“若说调制香料,淬炼提取之类,不过是举手之劳,但这种收植株……”

“不不不,绝无问题,植株那边,恰好穹庐社端木真人在此,有他青帝宝苑在,当是收取无碍。只是收取之后,精粹提炼之事,非九烟大师您莫办啊!”

出了旅舍,季元长长出了一口气,最艰难的一步迈了出去,后面就刹不住了,只能一步步地往前走,首鼠两端,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。

更何况,真的迈出这一步,倒是比想象中更轻松些。

他很快振奋起精神:“走,去端木真人那里。”

端木森丘是穹庐社的重要人物,而该社的跟脚,又颇有些微妙,在此特殊时期,为了防止论剑轩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联想,端木森丘到吴钩城后,表现得非常低调,若非飞羽宗和穹庐社有一些生意往来,季元的座师,当年也与端木森丘有点儿交情,这次是无论如何都延请不来的。

季元对端木森丘的重视,绝不在九烟之下,这些时日,可谓是竭尽所能,招待侍候,打交道次数多了,也就知道一些那位的性情喜好,倒是比见九烟时,自在一些。

在主城中一处独院里,季元见到了端木森丘。

此时,这位穹庐社的大佬,正一身锦袍,照看园中的草木,看背影,倒是个富家翁的形象,可是一转过身上,满面虬髯的大脸,还有过份凌厉的眼神,就将那感觉冲得七零八落。

好听点说,是豪迈;难听点儿讲,就是匪气。

季元忙上前施礼,并奉上礼品,端木森丘则让他在院中小亭中坐了,端茶倒水的事情,自然还要由季元动手。

这一位不和他客气,茶水不及一泡,劈头就问:“我听说,你不准备请‘小吕’出手了?”

“呃……”

“不叫他也好,说什么‘大小吕’,其实比起他伯父吕沛,这吕能的本事,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。最后事情不成,没的还败坏本座的名声。”

季元还能说什么,只能应声不迭,但他着实没想到,消息竟然传得这么快法。看端木森丘的态度,若是他对九烟也不满意,又该怎么办?

还好,事态还不是太糟糕,端木森丘紧接着便道:“那个叫九烟的,听说半山岛也延请他去调制香料,有无此事?”

四海社不就是因为这个翻脸了?当然,季元绝对是不会把话说满的,只道:“都这么传……”

“挺有意思,说实话,本座以前是没听过他的名号,但你宁愿得罪四海社,也要请他来,想必也是个有本事的,这样吧,做事之前,你安排一下,我和他见个面。”

季元“啊”了一声,他本来打定主意,不使这两人见面,只由他在中间做个中转就好,没想到端木森丘竟然如此感兴趣,意外之余,也暗中担忧。

无论是九烟还是端木森丘,都不是好相与的,若两人碰了面,一个看不顺眼,倒霉的可就是他了。但这种时候,他又不能说不行,脑子里念头急转,终还是露出个笑脸:

“其实晚辈也在想着,真人,还有九烟大师,都是危险之中,伸以援手,救晚辈于水火,无论如何,都要有所表示。此事自然由晚辈安排,摆下场宴席,真人与九烟大师当是能谈得来,哈,哈哈……”

他嘴上发笑,心里却是拜天拜地拜神拜祖:

但愿如此,但愿如此……

端木森丘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,点点头,端起茶水,抿了一口,季元知趣,忙告辞离开。等出了院门,背上不知不觉,又是一身冷汗。

再怎么担惊受怕,事情也必须要做,又想到之前,九烟对宴席很不感兴趣,心中又呻吟一声,开始绞尽脑汁,想着如何措辞,才能既请来客人,又不至于招人厌烦。

快要走到宗门的店铺,都没有一个万全之策,正头痛的时候,季二气喘吁吁地赶过来,见了季元,忙表功道:

“郎君,信已经送到了。”

季元唔了一声,心思倒是转移过来一点儿,要想用上九烟,又不至于卷到东海纷争中去,那封信也是很重要的,便多问了两句,季二也回答得很顺畅,季元还算满意,但很快又是头痛起来。

此时,季二却是又拿出一枚玉简:“郎君要阿大去打听的九烟大师的消息,眼下情报已传回,小人顺路,就给取来了。”

“这么快?”

满打满算,不过就是两天时间,就是最顶级的传讯飞剑,也不至于这般快法。

“听说是正好有一支北荒的歌舞班子,南来讨生活,以前是见过九烟的,据说,还有些香火情分。许多情报,都从那里来。”

“歌舞班子?”

季元一边探入神识,查看情报,一边随口道:“我记得这几天,鸣剑楼里,也有个班子,叫‘移南’的,就是卢二娘所在……”

“正是移南班。”

“哦……嘶!”

他猛抽一口气,面上压不住,已是喜色盈满:“哈,好,这消息来得及时,真是天助我也!”

他一时灵光攒簇,妙法横生,转而便向季大吩咐道:“后天在鸣剑楼上,卢二娘的倾城宴席位,无论如何要拿到手,要三个,不,至少四个。此外,和移南班的班主打打交道,让那边准备两个可人的女子……唔,罢了,这事儿我亲自去办,你只管安排席位就好。”

季大小心翼翼地道:“郎君,这种事儿,您何必亲自沾手,小人自去办就是。”

“你懂什么,做事去吧!”

季大喏喏告退。

季元连门都不进了,转身又要走,又记得一事:“季二,你将宗门内的香料,不论好坏,每样都准备几份,随时预备着。万一九烟大师有什么灵感,也免得急手耽搁了。”

季二不明白,这与九烟的灵感有什么干系,也不敢问,忙去处理。

季元上了车,又将那份情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,此时最重要的,其实还是将里面的信息,向当事人求证,那个移南班的班主,叫……叫花娘子是吧。

此念既生,心湖中不自觉便浮出一个妖娆身姿,他深吸口气,倒是对此行更多几分期盼。

※※※

时光如白驹过隙,倏乎而逝,短短两日时间,吴钩城的局面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,最多,是从拥挤,变得更加拥挤。

据传,城守剑堂已经开始准备限制外人入城,同时在城中,也安了不少名目,将一些“惹是生非”的人物,驱逐出去,标准越来越严苛。为的就是缓解城里的拥挤局面。

但驾车行驶在城中大道上,所见所感,并没有什么明显变化。

平日里一刻钟的路程,硬生生给变成了一个时辰。

看着车厢另一侧,闭目养神、已经很久没说话的那位,季元虽然早已是寒暑不侵,还是有汗渍慢慢地从背后沁出。

在车厢里的时间,似乎永远都过不完的样子。

倏地,车子停了下来,驾车的季大低声道:“郎君,到了。”

季元肩上猛地一松,甚至都有点儿眩晕之感,还好很快调整过来,立刻绽开笑脸:“九烟大师,鸣剑楼已到,请!”

鸣剑楼前,早已是人流熙攘,季元和九烟二人下车、入楼,都要花费一番力气。

但对季元来说,这种场面,比车厢里实在舒服太多了。

也不知为什么,和九烟单独相处的时候,总有一种呼吸不畅的窒息之感,直到这鸣剑楼里,才真正松一口气,对情报上提及的信息,更添几分信心。

照情报上讲,九烟为人寡淡,平日里深居少出,表露在外只有一个爱好,便是‘驭女制香’,顾名思义,大约就是借此刺激灵感之用。

九烟曾在北荒华严城中,接受了一个貌美的舞娘,据说后来手段很是粗暴,而那舞娘的出身,便是华严城的移南园。

而这移南班,正是移南园改头换面而来。

正准备往楼上走,后面季大提醒了一声,季元回头,却见载着端木森丘的车驾也驶过来。

停稳后,车上下来两人,除端木森丘之外,还有一个高高胖胖的中年人,两人都是锦袍玉带,但后者才真像是面团团的富家翁,未语先笑,很是亲切。

此人是大通行在吴钩城的掌柜,诸百途。是季元咬着牙,又卖了座师的脸面,请来做陪的。

为了找这个陪客,他也是煞费苦心:修为不能低了,低了端木森丘看不起;也不能太高,高了说不定会让九烟心里不爽——从情报上来看,九烟在北荒时,也就是还丹上阶,如今十来年过去,最多也就是步虚境界,战力惊人,仍然不能取代境界上的差距。

找来找去,找到诸百途身上。

诸百途所在的大通行,独家制造和经营移山云舟,除此之外,所涉不过就是符桥之类,也涉及其他一些生意买卖,但都不太深入,算是专门搞往来运输的。

随心阁、海商会这些大商家,往往因为商圈、领域的冲突,明里暗里竞争,可谓无所不用其极,而这种时候,大通行更多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,冷眼旁观,显得守成有余,开拓不足,但地位也就更为超然。

诸百途背靠大通行,又是该商家在吴钩城的当家话事之人,身份决无问题。而他久在上位,又性情诙谐,既拿得住势子,也舍得下脸来,在人际上最是吃得开。

一行人在楼里碰面,立刻就显出诸百途的作用。

端木森丘强横霸道,九烟则少言寡语,诸百途却是轻而易举借着季元,引他们打了招呼,搭上了话,随后便拿过话头,笑眯眯地说起,今日鸣剑楼真正的主角。

“今天的倾城一舞,无论如何是不能错过的。传说这位卢大家,本是寻常舞娘,却在一次险死还生之后,大彻大悟,至此舞艺日益精进,近年来,举世已罕有其匹。后来投入‘移南班’中,辗转北地,每过则观者如堵,山呼海啸。”

他露出神往的表情,笑问道:“端木真人和九烟大师都是从北边来,这位卢大家的舞姿,可曾见过?”

余慈只是摇摇头,端木森丘则哈哈一笑:“我在北地时,还真的见过一回,而且,是卢二娘投入移南班之前的最后一场,不知这些年过去,是否又有精进?”

诸百途连连点头:“之前我还头痛呢,行里的事头太多,竟把日子给记错了,根本就订不上位子,十九郎的邀约,时机可是卡得极妙……说起来卢大家加入‘移南班’,这班子的名字,起得也是古怪。据说,其班主花娘子,在北荒有个园子,就叫这个名,或是有什么寓意?”

季元心领神会,当即就道:“正是如此,九烟大师也从北荒来,不知有没有印象?”

余慈嗓音低沉,回应道:“园子就在华严城中,园子里的风景不错,至于‘移南’,大概就是移南国之景,到北荒不毛之地的意思……舞娘也相当出色。”

虽然是平铺直叙,还是引得众人一起发笑,如此情境之下,在男性之间,这类话题是永远都不会过时的。

一来二去,四人间的气氛便有些热络了。

此时,他们已到了三楼,临栏坐席之处,一番推让后,四人插花而座,端木森丘居首,接下来是诸百途、九烟、季元。

鸣剑楼里,一、二楼中央打通,居中立起高台,当是卢二娘献舞之处,观众则是围栏而坐,此时人还没到齐,喧喧嚷嚷,呼朋唤友,煞是热闹。

既然正戏没开始,众人便继续之前的话题。

端木森丘哈哈笑道:“北地之园,移南国之景,也算切题,不想今日,却是真正南下……膏腴之地,果然最是引人向往。”

诸百途也笑了两声,却是突兀叹息:“膏腴之地,也禁不起劫云数月不散,难见天日之苦。移南,移南,这些歌舞班子往南来,殊不知还有大批的人想往北边走呢。”

“哦,竟有此事?”

“诸位或许还不知晓,自东华山,陆沉等七大地仙,决死一战后,方圆近千万里区域,地层结构已然不稳,那处又是个水系纵横之所,因此,少则数月,多则数年,地陷成湖、成海,已成定局。据说周边的宗门、商家,已准备越过沧江,迁到北边去,接受洗玉盟的庇护。”

“还有此说?为何不南下?”

“南面?海鸥墟将启,谁还愿再分他们一杯羹?”

原因当然不是仅此而已,但诸百途也不愿再说,又露出笑脸,举杯道:“来来来,为今日之会……”

“且慢!”

“端木真人?”

席人众人都停了手,不知端木森丘叫停何意?

这位虬髯大汉则是咧嘴笑道:“这楼里别的都好,就是酒水差了些。今日与九烟大师、诸掌柜相会,一同观倾城之舞,也当有绝世美酒,来来来,且看我这里!”

说话间,他手指在案上一敲,杯中酒水便都跳出,洒在地板上。

同时他袖中一根藤蔓探出来,前端凝出露水一般的晶莹之物,在四个空杯中依次滴了一滴,每杯都不过小指肚之量,可随后便膨胀起来,化为一圈微弧的水光,恰好撑在杯子边缘,腻如流脂,又通透明澈。

“哎哟,这可是仙藤汁?”

诸百途惊呼一声,圆圆的脸上,几乎要绽出花来:“这等天材地宝,也只有真人的青帝宝苑,才拿得出来。”

端木森丘哈哈一笑,端起杯来:“诸位,请满饮此杯。”

说话间,他目光又来到九烟面上,加了一声:“请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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