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25章 高下之分 云数之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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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慈迈步上前,当下就白云升起,开辟出一片空间,除此之外,再不见任何异象,别说与武元辰、游紫梧的相比,就是同为长生真人的孙敬复、周初,似也要胜过他许多。

大概唯一能相比较的,就是太昊宗肖神光这种级数。余慈倒也不以为意,自顾自在空中云雾中找了个位置,只是,貌似是出了状况……

随着余慈入位,肖神光本来还是俯视,后来慢慢变成平视,再后来脑袋已经要仰起来,不由冷哼:

“好没规矩!”

肖神光还是有几分城府的,若只是代表太昊宗一家,他明面上绝不会说出这些话来。可问题是,他现在就是游紫梧的跟班,能够得入这位的法眼,也是他一位族女,得以拜入罗刹教的缘故,他当然想着背靠大树,多乘阴凉,这时候自然也要表一表立场。

而且,他说的其实也没错,作为长生真人,余慈确实不懂规矩!

余慈入位之时,雪枝带着两个玉尺社的美婢,在他身后,准备随时听命侍候。她怎么说也跟了苏双鹤多年,对此界一些规矩比较了解,看余慈的做法,心头也是发紧,不由低声道:

“先生,咱们的位置有些……不妥。”

“嗯?”

经过那一夜的变故,雪枝对余慈的忌惮甚至于恐惧,是深入骨髓的,只这一声,险些就把后面的话给噎住,她心思也算机敏,想到了别的说法:“先生,天角先生、孟都公子刚刚都说要来拜会的,这个位置,他们未必敢来。”

“哦?”

雪枝又给噎了下,对余慈似走神又似不屑的简短回应,彻底无奈了。眼前这位,分明也是极聪慧之人,怎么现在无论如何都点不醒呢?这段时日以来,他也确实是呼风唤雨,没有人敢违逆他的意思,然而眼下可不是在岛上院中,由他胡作非为,这是在连劫法宗师都来了三位的三宝船上!

这烟霞岚光云座,既然有个“座”字,很明显也有座次之分,上下之别,他一位长生真人,直接和武元辰、游紫梧这样的大能平头,会让别人怎么想?

且看天吉真君,那位也不是个好脾气的,但他的云座所在,分明也比武、游二人低了些许,这不是向二人低头,而是规矩,也是礼仪。

余慈这边的情况,就摆在众修士头顶,想不看见也没法子,最要命是,这位还在还往上飘,难道非要直飘到最顶上才罢休吗?

白闵眼前就是一黑:这气氛真的是救不回来了……

艰涩又无奈地四顾,周围的人们,包括丘佩那女人,脸上都失去了一贯的笑容。

不管是武元辰还是游紫梧,都是眼里揉不进沙子的,尤其是前者,更是威煞盖世的强硬凶横之辈;至于余慈,背靠九幽冥狱,“九幽盛宴”屠尽万人,不沾半点儿因果的家伙,同样不是省油的灯,一个不投机,当场打杀起来,这满船修士及价值连城的货物,能留存者几稀。

可怜他们这些掌柜、主事,连逃命的资格都不会有……

然而,出乎所有人意料的,看着余慈飘飞上去,武元辰没有说话,游紫梧也没有开口。

另一边,张天吉则有些疑惑,他视线扫过武、游二人,沉吟起来。

就张天吉本心而言,对余慈“逾越”的举动,当然也颇为不满,可这次他们过来,本就是打探余慈虚实的,以筹谋如何将九幽冥狱,纳入正一道的控制。在没有进一步精确的信息之前,不会轻易动手。

倒是武、游二人的态度,让人琢磨不透。是这二位突然变了脾气,胸怀大度?

别开玩笑了……

自武元辰现身之后,烟霞岚光障中,两位大劫法宗师遥遥对峙,表面上互不干涉,其实暗地里气机百变,暗流汹涌——彼此未必真要做上一场,可是同等层次,又非故交,目的又不明朗,在此近距离上,谁故作大度,就是白痴无疑。

唔,难道就是因为互相牵制,又彼此忌惮,不想因为区区虚礼,破坏了平衡?

再细想一层,武元辰或许真是受了重伤……

若非如此,像他这样出了名的凶暴之徒,看谁不顺眼,说打杀就打杀了,何须隐忍?

他心中略有所得,也转过头去,和周初沟通。一时却是忘了,他虽是比武、游二人逊色一筹,却同样是众人关注的对象。

见三位劫法宗师都没有做出想象中的反应,下方众修士绷得几乎要断掉的心弦当即嗡嗡乱颤,一时松紧变化,纷乱不堪。

这……这是怎么个意思?

另一侧,孟都公子和天角先生也是面面相觑,苦笑难尽。他二人属名请帖之上,本来是要在竞卖会上做一做功课、和余慈培养些交情,哪知事态频发,根本就找不到交流的机会。

可是,若真的由余慈那边“生事”,真惹出祸来,联名相邀的他们,也脱不了干系。二人并非是孤家寡人,一个代表八极宗,一个代表天篆社,有些事态,也是万万回避不得的。

“唉,余真人背负上清一脉的声名,想来也不好屈居人下。只是这样硬来,还是不甚妥当……我去打个招呼吧。”

“有劳先生。”

作为宗门修士,孟都公子也要避嫌,倒是天角先生地位超然,有些事情做来,最是自然。

烟霞岚光障覆盖之处,都是在一个阵势体系之中,只是各自分割区域罢了。当下天角先生便驱动身外云雾,往几位长生中人的方向而来。

有天篆社的名头依靠,他与正一、黄天二宗,其实都保持着比较良好的关系,先向那边拱手,做全了礼数,就停在这边,向余慈所在远远招呼一声:

“余先生……”

这一系列做法,自然也是某种暗示,就看余慈是否领情了。让人庆幸的是,余慈大概终于理解了是什么缘故,笑了一笑,座下白云飘动,往天角先生的位置移过去,高度自然降下。

身后雪枝长吁口气,只觉得两腿软绵绵提不起劲力,只能闭目喃喃念了几声“巫神保佑”。

天角先生也是长出口气,随即就露出笑容,再施礼感谢余慈前来:“世事难料,妄自邀真人到来,实是有些不妥……如今这环境,着实不太融洽。”

“倒是能看得出。”余慈微微一笑:“气氛严峻,情绪紧张,不知要添多少麻烦。”

天角先生感叹:“正是如此。”

殊不知,他所认为的“麻烦”,和余慈所说,完全不是一码事。

天角先生确实是位纯人,先是以孟都相邀的理由,请余慈过去相叙,也见缝插针,给余慈解释了一番刚刚发生的变故,末了叹道:

“应该就是海人异族遗宝惹出了问题。当年罗刹教横扫东海,灭绝海族,固然是扩张领地,不过对其独有的传承也很感兴趣,否则也不至于还锁拿遗民,发往血狱鬼府,留了一支血脉……虽不知随心阁如何介入此间,总的来看,还是轻率了。”

余慈只是微笑,不予置评。

那边孟都公子不可能大咧咧等在原地,也是借机移转过来,殷勤招待,便如半个地主之般。

这时余慈倒又像是温文君子,和二人客套起座次安排,正你推我让之时,清罄之音悠然穿透云雾烟气,响在每人耳畔。

孟都公子便笑:“罄声三响,各方座次就要定下,不能再轻易移动,咱们就不要再客套了吧……”

他也是顺口道出,然后就是一激,担心余慈联想到什么,哪知余慈倒也干脆,呵呵一笑:“今日之会,便和二位凑在一处,增长见识了。”

“此为孟都之幸。”

说话间,烟霞岚光障中央,也就是移山云舟上层甲板的观景高台之上,行来一位佳人,锦衣云袖,暗花披帛,手持碧玉如意,髻插雀屏之钗,姿容雅致,神色恬淡,足踏烟云,飘飘然真如谪仙之选。

来人正是沈婉。她到高台正中,碧玉如意轻击案上玉罄,又一声清音荡漾。

本来还有些噪噪低音的会场,顷刻间安静下来。

面对云雾中辨不清形貌的人影,沈婉忽尔嫣然一笑,明眸顾盼,四方作礼,却又是温和可亲,烟云之中,只听她轻柔笑语:

“凡事预则立,不预则废。早年在阁中随各位掌柜修学术算之时,妾身尤其精于预算一科,何时何地何人,将做何事,开支如何,莫不精熟……细算起来,移山云舟悬空半日当耗三千钱,泊阵启合四百钱,防御阵势开闭三百五十钱,招待各位的花费,人均两钱!”

随他话音,云雾中有清茶、糕点、水果等物,通过特殊渠道移转过来,卖相精致,香气袅袅。两相结合,便有人失声而笑。

这边,天角先生拿起一杯热茶,轻声赞叹:“当真有大将之风。”

话音未落,便听沈婉语气一转:“所以今日,本来不打算动用这烟霞岚光云座的,概因此阵一开,防御阵势一个时辰当加耗二百七十三钱……”

天角先生一口气没憋住,呛出茶沫来。

沈婉此言,直指几位长生中人,而且,这还没完!

“学算之时,我计算出过一组数字。每当烟霞岚光障开启,多一朵五色云,收益可上浮五点,约是半成;普通顾客要逊色一些,百人以上的场面,按十个一组统计,每多一组,才上升四点,反之亦然。”

稍顿,她轻声道:“此次竞卖会,共邀请一百四十位买家,统计实到是一百五十四位,而会前再确认为一百二十二位,较平均收益下降一成半……我是不是应该希望,五色云再多几朵呢?”

烟云中传来了低笑声。

天角先生又感叹:“要说胆色,也是一等一的。”

沈婉是拿自己和几位“不请自来”的大能开涮,其目的也很明显——她必须要打破几位“不速之客”带来的紧张感,否则一众买家都是战战兢兢,仿佛随时都会大难临头,就算是再合适的宝物,也抵不过自家的性命重要,更可能是当起观众,坐看那几位大能开价了。

现在看来,效果还是有的。

余慈扫视会场,烟霞岚光障能遮蔽他的视线,能干扰他的神意,却无法破坏他对一干人等情绪层面上的感应。

炼制七情魔丹,是为了疗伤,他需要的是较为平和、正面,持续也较长的那些情绪状态。本来竞卖会这样的场合还算合适,却因为连续几位强者驾临,还有某些人很不友好的态度,使这里的味道全变了,戒慎不安成为了主流。

这让余慈挺恼火的。

毕竟,像这样步虚以上修士云集的场面,实在不好找啊……

但是,随着沈婉的努力,烟霞岚光障中的氛围正在一点点地扭转。

沈婉肯定是不懂得情绪神通,然而她却能通过对人心的精到把握,纯以言语、行为的力量,从外而内,将众人的心情调动起来。

论心性资质,她比白衣差了一些,至少是不如那一位坚强,否则也不会信仰神明,奉献自我,但在技巧上,也在“技巧天赋”上,要胜过一些。

白衣本性太过自我,固然坚韧,可骨子里就有尖刺,这不是言行的圆熟所能掩盖得住的。

若要信众,沈婉就是最合适的选择;若要徒儿,白衣则更合适些。

对一位神主而言,二者的价值并无差别。

余慈颇是欣慰,而在他身边,孟都公子却是慨叹出声:

“这位沈掌柜为商,近乎于‘纯’了。”

“哦?”

“移转、调拨、生成各类资源,摆上货架,价高者得,其间高抛低吸,如水之就下,自然成势……能做到这些的商人不少,但只做这些的,少之又少。”

孟都公子摇头叹道:“我也做过一段时间的买卖,深知为商易,为‘纯商’难。手中既有巨量资源,如何不想着挑动人心,执掌权柄?而一旦为之,便再难执中道而行,有了颜色立场,那时,也自是利益攸关,生死攸关。”

他明说沈婉,其实是暗指随心阁。

若随心阁真能做那“纯商”,没有立场偏向,只凭价钱高低,想来就不会陷入到眼下售不敢售,留不敢留的尴尬局面中。

可是,从另一个角度看,世间人心无常,浊流横溢,“纯”、“素”之质哪可能真的纤尘不染?

孟都公子也是见到沈婉良材美质,有所感慨罢了。

又一声清罄之音,竞卖会正式开始。

为公平计,烟云中有凝固之象,各人的位置都固定起来,不像之前可以随意移位,之前已经并起的,不能再分开,也只能按一方出价——余慈这边就是典型。

还好,这边几位,对竞卖会本身,其实都不怎么感兴趣,余慈完全没有需求,孟都公子只需要购置一些材料,天角先生在明确了没有海人异族的遗宝售卖后,只剩下那么一两个目标,且得失都无所谓,不存在内部竞争的问题。

观其进程,三宝船应是对宝物的竞卖顺序进行了调整。

在场的修士,有一半以上,都是沧江下游和环带湖区域中小型宗门的代表,他们过来,主要目标就是资源性的材料,尤其是深海、东极天柱附近的可以入药、助力修行的那些。

经过三宝船的拣选,品质肯定没有问题,份量和性价比才是重点。

为了人气不至于迅速流失,三宝船虽不至于将其放在最后那么没品,却是按照“青录紫章”、“玉书金篇”、“玄牒幽符”三类分划,使其中的宗门所需资源竞卖插花进行,也是拿“玄牒幽符”级别的暖暖场,调适一下心情。

在更微妙的层面,这也给人生出侥幸之心,越是在这样的环境下,或许更能捡漏呢?

初时,竞卖的节奏很快,也是不温不火,因为早早就有清单送出,各类人等也都是有选择性地加价,且玄牒幽符层次的东西,绝大部分是以如意钱交易,看不到什么亮眼的交换之物。

这不是个理想的氛围,可以白闵为代表的船上掌柜、执事等,却是暗中祷告,就这样吧,平平安安地进行下去就好。

当然,他们也知道,就算是清单上的所有宝物尽都售出,只要那几位大能没有到手欲得之物,也休想轻易过关,目前也只是延长灾难到来的时间罢了。

可是,延长的时间本身,就是变数。

人们自我情绪的调剂是很有一套的,只要给出一点点的“缝隙”,就能有名为“希望”的种子生根发芽。

不管是捡漏的“期待”也好,面对迷茫未知的“希望”也好,都是在阴暗背景下,令人心中愉悦的“光”,会场的情绪氛围,也由此逐分逐分地转变。

对此,高高在上的那一批人,均有所感。

不过,若非要论一个“高下”的话,游紫梧自认第二,恐怕也没有谁敢自认第一。

转动的宝幢之内,游紫梧其实是在一个沉吟未决的状态中。

随心阁与人合作,发掘海人异族遗宝,偷运到北地,使大人震怒,他也奉命前来,除了追回遗宝,更重要的使命,就是追查出“合作方”的底细,目前,就是“打草惊蛇”的一步。

只是,一棍子扫下去,想抓的“蛇”还没看见,其他的毒蛇也蹿出来太多了些。

尤其是武元辰。

此人现身前后,一直都在人心情绪层面做文章,瞒得过别人,却瞒不过他。

罗刹教的传承中,神魂方是修行之本,是修行针对最重要对象。

对寻常修士来说,修炼所及,不外乎元神、识神,最多再分显识、隐识,内外三层,但对罗刹教而言,神魂不只是这样死板的、结构上的分划,亦有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,是立体的、灵动的、丰富多彩的存在,亦可见出境界的分划。

在罗刹教内部,正是以此为标准,区分内外,划判教众。

最低级的家伙,连神魂结构都无法理解,浑浑噩噩,称为“腐肉”,连传教都会避开;

一般教众,仅知其神魂之“形”,可称为“血饲”,是传教的对象,未列入教中正选,还需要开窍;

入室弟子,可知神魂之“色”、“声”、“香”、“味”、“触”中任意一到五种,每多一种,境界就深湛一层,直至开悟出“法意”之妙,便可直入长生。

长生之后,就是觉悟神魂根性灵光的过程,其中奥妙,实难尽述。

至于游紫梧这等大劫法宗师,早可在神魂层面,开辟出“离幻世界”,灵生灵灭,无有尽时,虽较自辟天地的无上神通还弱了一筹,但再有神主加持,冥冥中直可与教中至高无上的“离幻天”相通,演化无穷。

如此修炼法门,说来玄虚,其实就是将“念头”分离细化,将其中的“理”和“情”区别开来。

人之念头生发,如蔓蔓春草,如丝丝雨线,多而广、杂而乱,只有延续不断,汇而成流,方能明于心田。这就是一个不断收束、控制的过程,虽是微末之物,但对大部分修行者而言,“拔草蓄水”,尚有可为。

然而,与念头伴生的微妙情绪,就像是春草之绿,丝雨之寒,概而观之,乍而感之,便有所得。可如何得其绿?如何摄其寒?又如何将这心感意会的“玩意儿”化为无穷无尽的力量?

任何释、玄、儒的正宗心法,都决不会涉及这一层,这就是罗刹教还有部分魔门传承的专属层次。

观武元辰的状态,身上带伤是确凿无疑的了。他如今的作为,可想而知,必是疗伤之用。

至于如何治疗,凭游紫梧对魔门心法的认知,还有这段时间的观察,倒是找出一个较大的可能性:

七情魔丹?

心炼七情药,悲喜天壤间。

若按照之前的类比,七情魔丹的材料,就是由“春草之绿”、“丝雨之寒”这些纯由人心所感的片断组合而成。

单只一人还好,若是出于不同之人,还要归其类,同其质,配其性,化生其妙……何其难也。

一份“材料”有误,一个情绪不对,整个丹药的性质全变,故而魔门炼制七情魔丹,九成九都是害人之物。

武元辰就这么有信心,不会炼出毒丹,把自家害死?

他的胆量,似乎比传说中还要强上许多!

要说游紫梧身负使命,本没有闲情与武元辰置气,然而从他生出感应,发现对方之后,对面的敌意就相当明显。往简单处想,可说是因为自己破坏了会场的氛围,导致“采集”不利,是而发怒。

但往复杂处想,魔门一脉,拥有除了本教之外,最擅长操弄人心的传承,相关的资料、宝物落在对方手中,岂不是如虎添翼?相比之下,洗玉盟的那些宗门,拿了这些东西,除了给他们上眼药,也没有别的用处了。

从这个角度看,魔门的嫌疑本就最大,而武元辰近段时日,一直在北地流连,自然是瓜田李下。

另一个很直白的问题就是:他“大度”允许武元辰疗养,等对方伤好以后,难道就会承情吗?

游紫梧很清楚武元辰的为人,说心眼儿小是有些过了,但“睚眦必报”一词放在他身上,决无问题。已经冲撞了他,就不用指望日后能和平收场了。

再深思一层,武元辰精擅神意法门,本身又是个真性情,若能将其作为祭礼,献于神主座前……

游紫梧怦然心动。

一念乍起,心头杀意,就如釜中水沸,热气蒸腾,汩汩作声。八角宝幢的转速微不可察地加快些许,形成某种内合之力,将沸腾的念头压住。越是境界高深者,越不愿意“王见王”,原因亦在此于:

一念是生,一念是死,任何敌意杀气,都遮蔽不住,掩饰不了。如此近距离,在两边都不怀善意的情况下,没有当即大打出手,已经是静功了得。也就是游紫梧最精擅神魂之妙,又借烟霞岚光障的特性加以隔阻,才能在短时间内,勉强压制。但这也维持不了多久,甚至现在,他估摸着,这份杀意,可能已经为武元辰的灵觉所捕获——这等灵觉,乃是无限趋于圆满正觉的元神真性所化,玄机莫测,所谓“心血来潮”、“灵机一动”是也,不是任何手段所能迷惑。

游紫梧只能是干扰其方向,不让武元辰真正确认目标。他也不指望能有偷袭的机会,只要能到迷惑的作用,已经足够。

此外,还有一件事!

他眯起眼睛,视线穿透层层云烟,停留在那边几团模糊的人影之上。

余慈……

虽然从未得见,但他闻名已久。

早在还是通神修士的时候,已经建档立号,且是由不是掌教,胜似掌教的碧游上师亲自督办。他身为西陆传法上师,名义上同级,实则远不能比,只知道十多年前,此人的档案由“观照”,归入了“腹心”一档。

这可不是“贴心人”的意思,而是“心腹之患”!仅次于“神明”一级。

但另一方面,在“神明”之档中,也有某位与其密切勾连。

如此人物,当然是除之而后快。但牵涉到“神明”,真的处理起来,又非常复杂微妙,直接打杀了当然可以,可一旦失误,就要亲自去向神主大人“解释”了。

身负使命没有解决之前,游紫梧绝不愿横生枝节。

就算是针对武元辰,他有意发难,却无意为洗玉盟挡灾,如何动手,需要再做谋划。他仔细思忖片刻,形成了一个概略的计划,而目前最重要的,就是要“打断”武元辰在情绪层面的作为。

他不好亲自出手,不过,作为同样精通情绪掌控的大师级人物,他自有办法。

竞卖会依旧是不温不火地向前推进,“玄牒幽符”级数的宝物,已经售卖一空,价钱偏低,但能够平平安安卖完,已经足够让人满意的了。

此时摆上桌案的,是一张通往东海深处某“水眼”的路线图,这种包含某种讯息的商品,属于“道宝”类,在“玄牒幽符”一级中是没有的,让众修士精神都骤然一振。

听沈婉的介绍,经随心阁至宝“经纬天仪”的探测,此处“水眼”中,必然藏有至少一件十重天以上的法器,也许是某位修士放在“水眼”中蕴养,也许是哪个倒霉鬼死在其中——这样的话,收获可能会更大。

当然,此处“水眼”的周边环境想来也不乐观,是经过随心阁评估,需要冒相当大的风险,才能进入的危险区域。对随心阁而言,这有些鸡肋,故而才摆上货架,但也明言,如果购买者能够将那件法器拿到手,随心阁能够以溢价回购。

不管这是不是噱头,新奇的玩意儿和未知的可能,总是最让人心动的。

当下就有一个小宗门的修士试探性地开价,而下一刻,便有人竞价。

铃音摇动,清脆悦耳,与之相伴的,是甚为清雅阴柔的嗓音:

“手制云符一件,六形四十八窍,叠合三重。”

众修士先是微怔,待看清了发话人的方向和位置,一时全场哑然。

万飞罗!

这位老牌真人,遁术神通名为“水云间”,可想而知,在云、水之类的法术、符箓上的造诣,其手制云符,肯定是在水准以上。

但重点不是这个,人们不自觉就要想:

自从到来后,一直沉默的这位,突然发话,是终于要开始了吗?

前面竞卖会好不容易调和的气氛,这一刻陡然凝滞。不安便如阴云,覆盖了几乎所有人的心头。

烟霞岚光障微微一荡,强如张天吉、周初等真人修士,便察觉有某种火燎般的杀意刷过。

那是武元辰。

八角宝幢中,游紫梧微微一笑。他不懂如何炼制七情魔丹,但不管如何,翻弄七情,炼丹化药的大概套路总是一样的,这种人心动荡,忐忑不安的氛围,想炼丹可以,就是炼成了,十有八九也是剧毒无匹。

想疗伤,还是另寻他途为好。

一念未绝,又有铃音响起:“五万如意钱……对了,沈掌柜,当年我在贵阁设的账号总还在吧?”

沈婉往那边扫了一眼,微笑道:“在的,也足够支应。”

“好极,对了,确认一下,我要的是飞罗真人的那枚手制云符。”

一语既出,烟云又是阵阵骚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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